《归家：瓦伦西娅的困境与家庭关系》

一、瓦伦西娅归家时的复杂心境

当瓦伦西娅站在那扇门前，看到橡胶植物旁边是那朴素的门时，一阵短暂的恐惧袭来——这是一种对即将回到的生活状态的恐惧。她缓缓地打开门走了进去。

“不知浪子回头后是否真的能再次找到归属感呢？”她心中暗想。此时此刻，她的内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她已经不再是去年夏天在这里嘲笑大家的那个放肆无礼的女孩了。现在的她，脸色灰白，眼神中透着一种仿佛遭受了致命打击的生物才有的神情。这种变化源于她在外面经历的一切，那些关于生命、爱情和真相的经历让她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一）家中景象依旧

她漫不经心地环顾房间，发现自己变了太多，而这里却几乎没有什么改变。墙上挂着同样的画作：那个跪在床边永远做不完祈祷的小孤儿，旁边躺着那只永远不会长大的黑猫；那幅灰色的“滑铁卢战役”钢版画，英国军队永远在那里抵御敌人；还有用铅笔扩大绘制的父亲年轻时的模样，尽管她从未见过父亲。这些画依然挂在原来的位置上。窗台上的老花岗岩锅里，“流浪的犹太人”绿植还在像瀑布一样垂落下来。侧板架上摆放着那个从来不用的精致水壶，还是以相同的角度斜靠在那里。母亲结婚时收到的蓝金相间的花瓶仍旧端庄地装饰着壁炉架，两边簇拥着那只从不走动的玫瑰色陶瓷钟。椅子也还放在原来的地方。母亲和斯蒂克尔斯表姐也都没有变，只是她们看着自己时眼神中带着冷漠的排斥，仿佛她是个不受欢迎的闯入者。

（二）与家人的初次对话

瓦伦西娅不得不先开口说话。“我回家了，妈妈。”她疲惫地说。弗雷德里克夫人的声音冰冷得像冰窖：“我看得出来。”其实，弗雷德里克夫人已经接受了瓦伦西娅离开的事实，她几乎成功地忘记了还有一个瓦伦西娅的存在。她重新安排并组织了自己的有条理的生活，完全不考虑那个忘恩负义、叛逆的孩子。她又回到了一个忽略她曾经有个女儿的社会群体中，在那里人们即使同情她也是偷偷地窃窃私语。坦率地说，现在弗雷德里克夫人根本不想让瓦伦西娅回来，甚至不想再见到她或者听到她的消息。

然而，瓦伦西娅就在这个时候出现了，并且身后似乎拖着悲剧、耻辱和丑闻。“我看得出来。”弗雷德里克夫人重复道，“我可以问一下为什么吗？”

“因为我—不会—死了。”瓦伦西娅沙哑地说。本杰明叔叔惊讶地喊道：“天哪！”斯蒂克尔斯表姐尖刻地说——她也不想让瓦伦西娅回来——“我想你发现他另有妻子了吧，我们一直都这么怀疑。”

“不，我只希望他有。”瓦伦西娅说。她并没有特别痛苦，只是非常疲惫。如果所有这些解释都结束了，她能独自待在楼上那间旧而丑陋的房间里该多好啊，只要能一个人待着就好！母亲袖口上的珠子随着手臂在芦苇椅扶手上摆动发出的轻微声响几乎要把她逼疯了。除此之外，没有什么事情困扰着她，但突然之间，她觉得简直无法忍受那微弱而持续不断的声响。

二、家庭矛盾的根源与误解

（一）过去的隐瞒与信任缺失

“我的家，如我所说，一直对你开放，但我永远不会原谅你。”弗雷德里克夫人冷酷地说。瓦伦西娅发出一声毫无笑意的笑声：“如果我能原谅自己的话，我也不会在意你的原谅。”本杰明叔叔急躁地说：“好了，好了，我们已经受够了神秘的事情。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要离开那个人？毫无疑问有足够的理由——但究竟是什么理由呢？”

瓦伦西娅开始机械地讲述起来。她直截了当地、简略地讲述了自己的故事：“一年前，特伦特医生告诉我患有心绞痛，活不了多久了。我想在死之前体验一些生活，这就是我离开的原因。这也是我嫁给巴尼的原因。而现在我发现这都是个错误，我的心脏没有任何问题。我必须活下去——而巴尼只是出于怜悯才娶我的。所以，我必须让他自由。”

“天哪！”本杰明叔叔惊呼。斯蒂克尔斯表姐开始哭泣。“瓦伦西娅，如果你当初能相信自己的母亲就好了……”“是的，是的，我知道。”瓦伦西娅不耐烦地说，“现在再说这个有什么用呢？这一年发生的事情无法撤销。上帝知道我希望可以撤销。我把巴尼骗进了婚姻——他是蒙特利尔的伯纳德·雷德芬医生的儿子。而且他的父亲希望他回去找他。”

本杰明叔叔发出了一种奇怪的声音。斯蒂克尔斯表姐放下她那镶着黑边的手帕，盯着瓦伦西娅看。弗雷德里克夫人石灰色的眼睛里突然闪过一道奇异的光芒。“雷德芬医生——不是那位紫色药丸的人吧？”她说。

瓦伦西娅点点头：“他也是约翰·福斯特，那些自然书籍的作者。”“但是——但是——”弗雷德里克夫人虽然激动，但并不是因为想到自己成了约翰·福斯特的岳母——“雷德芬医生是个百万富翁！”本杰明叔叔啪的一声合上了嘴。“十次都不止。”他说。瓦伦西娅点点头：“是的。巴尼多年前就离开了家——因为某些麻烦——某种失望。现在他很可能会回去。所以你看——我必须回家。他不爱我，我不可能把他束缚在一个被欺骗签订的契约之中。”

（二）家庭成员的态度转变

本杰明叔叔看起来极其狡猾。“他这么说的吗？他想摆脱你吗？”“没有。自从我发现之后我就没见过他。但是我告诉你——他只是出于怜悯才娶我的——因为他以为这只是一段短暂的婚姻。”

弗雷德里克夫人和斯蒂克尔斯表姐都想说话，但本杰明叔叔挥手示意他们安静，并皱起眉头做出严肃的样子。“让我来处理这件事。”他的挥手和皱眉似乎在传达这样的信息。他对瓦伦西娅说：“好了，好了，亲爱的，我们以后再详细谈。你看，我们现在还不完全明白所有的事情。正如斯蒂克尔斯表姐说的，你应该早点对我们坦白。以后——我相信我们会找到解决办法的。”

“你觉得巴尼很容易就能离婚，是吗？”瓦伦西娅急切地问。本杰明叔叔用手势制止了弗雷德里克夫人那因震惊而即将脱口而出的叫声。“相信我，瓦伦西娅。一切都会安排好的。告诉我，朵茜。你在那边过得幸福吗？雷德芬先生对你好吗？”

“我很幸福，巴尼对我很好。”瓦伦西娅像是在背诵课文一样回答。她记得在学校学习语法时不喜欢过去完成时态，总觉得它们很悲哀。“我已经——一切都结束了。”

“那么不要担心，小女孩。”本杰明叔叔怎么变得如此慈父般呢！“你的家人会支持你的。我们会看看能做些什么。”“谢谢。”瓦伦西娅木然地说。其实，本杰明叔叔这样做还挺不错的。“我可以去躺一会儿吗？我——我——累了。”

“当然你累了。”本杰明叔叔轻轻拍着她的手——非常温柔地。“累坏了，神经紧张。去躺一会儿吧，当然可以。好好睡一觉之后你会看到事情完全不同的一面。”

他把门打开。当她经过的时候，他在她耳边低语：“怎样才能留住男人的心呢？”瓦伦西娅苦涩地笑了笑。但她已经回到了旧的生活——那些旧的枷锁。“什么？”她像以前一样温顺地问道。“不要回报他的爱。”本杰明叔叔笑着说。他关上门，搓着手，在房间里点头微笑，显得很神秘。“可怜的小朵西！”他说。

三、家庭成员对巴尼的看法

“你真的认为斯奈思——实际上是雷德芬医生的儿子吗？”弗雷德里克夫人喘着气说。“我没有理由怀疑。她说雷德芬医生去过那里。哎呀，那个人富有得像婚礼蛋糕一样。阿米莉亚，我一直相信朵西比大多数人想象的要有内涵得多。你把她压得太厉害了——压抑了她。她从来没有机会展现自己的潜力。而现在她嫁给了一个百万富翁丈夫。”

“但是——”弗雷德里克夫人犹豫了一下，“他——他——他们说了关于他的一些可怕的传闻。”

“都是流言蜚语和捏造——都是流言蜚语和捏造。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人们总是乐于编造和传播关于他们根本不了解的人的谣言。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如此重视这些流言蜚语和猜测。仅仅因为他选择不和所有人混在一起，人们就对他怀恨在心。那次他跟着瓦伦西娅到我店里来的时候，我就发现他是一个相当不错的家伙。当时我就把这些传言抛诸脑后了。”

“但是有人看见他在波特劳伦斯喝醉过一次。”斯蒂克尔斯表姐有些疑惑地说，不过也很愿意听另一个说法。

“谁看见他了？”本杰明叔叔挑衅地问。“谁看见他了？老吉米·斯特兰奇说是他看见的。我才不相信老吉米·斯特兰奇的话呢。他自己有一半时间都是醉醺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