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马帝国的权力博弈与边疆扩张:从宫廷斗争到文明边缘》 New 2025-01-07 作者 C3P00 一、宫廷中的阴谋与权力制衡 在罗马帝国那波谲云诡的政治舞台上,阴谋如同隐藏于黑暗中的毒蛇,随时准备给予对手致命一击。那时候,奥古斯都这位掌握着至高无上权力的第一公民,面对谋反者有着自己独特的处理方式。 当奥古斯都将那位谋反者拉到一边痛斥苛责时,他就像一位严厉的父亲训斥犯错的孩子一样,声音中充满了愤怒与威严 😡。然而,他又和蔼慈祥地许其以执政官之位,这种看似矛盾的行为背后,其实是一种傲慢的表现。他是在向众人展示自己的宽宏大量,仿佛在说:“看啊,我多么大度,即使你们犯了错,只要肯低头认错,我还是会给机会的。”但事实上,这不过是他将一腔轻蔑之情展露无遗的方式罢了。对于像奥古斯都这样的统治者来说,给一个贵族一点小恩小惠简直不值一提。毕竟,在他眼中,一个贵族还构不成什么切实威胁,哪怕此人体内流淌着“伟大的庞培”的血液也不例外 💧。 元老们虽然不得不接受奥古斯都家族的至高地位,却绝不会允许自己阶级中的一员成为第一公民。这就像是在一个庞大的棋局中,每个棋子都在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挣扎。他们深知,一旦有贵族成为第一公民,那么原有的权力平衡将会被打破,他们的利益也将受到极大的损害 🎲。 可是,如果问题出在奥古斯都家族内部呢?这才是最令奥古斯都头疼的事情。财政危机已经让他心力交瘁,不时席卷罗马的灾难又让他分身乏术。再加上年事已高,他的神经变得异常敏感,动不动就暴跳如雷,对家人的情绪根本没有耐心 😤。当证据条条列出,暗指阿格里帕·波斯图穆斯就是背后的煽动者时,奥古斯都做出了令人意想不到的决定。他赦免了参与谋乱的另一名贵族子弟,却严厉打压自己的亲外孙。这一行为看似不近人情,但却体现了他在权力面前的冷酷无情。他正式废除了阿格里帕的继承权,并将其逐出罗马,流放至科西嘉岛附近一座名为皮亚诺萨岛(Planasia)的偏远小岛上,派重兵严加看防。阿格里帕的财产也被充作军队资产。一夜之间,他就不再被人称为奥古斯都家庭成员,而是成了无名之辈。除了将他与他母亲尤利娅并称为两处溃疡、两颗脓包以外,奥古斯都再没有提起过这个小外孙。这种对待亲人的方式,不禁让人感叹权力的可怕,它可以让亲情变得如此淡薄,甚至荡然无存 😢。 很快,第三颗脓包也要爆裂了。公元8年,也就是尤利娅遭流放十年后,又一桩离奇且相似的丑闻爆发出来。她的同名女儿原本就因泼辣放浪的生活作风和对侏儒的喜好而臭名远扬,如今被发现犯有通奸大罪。这是奥古斯都家族第三个被流放到荒无人烟的小岛的成员。和大尤利娅一样,除众人的讥讽和有关性丑闻的闲言碎语外,小尤利娅也面临更严重的指控。一些漏洞百出、自相矛盾的流言暗指她意图策划政变。据说,她曾图谋将大尤利娅和阿格里帕·波斯图穆斯从流放地解救出去。一大批军队都已调遣好,准备迎接他们。而且奥古斯都本有可能在元老院被人谋杀。至于个中细节到底有多准确,甚至说是怎么拼凑衔接而成的,却无人能解释清楚。无论如何,当工匠鱼贯进入小尤利娅家准备拆解那宫殿一般的建筑、守卫们等着将她肚中的孩子杀掉时,通奸的指控透露了多少内容,无疑就掩盖了多少真相。例如,很显然的是,尤利娅的丈夫按理说为受害方,结果却被处以死刑。另一个以长期挑衅第一公民闻名的男人也遭受了类似的毁灭性打击;这似乎不完全是巧合。在公元8年这重大的一年里,尤利娅并不是唯一被流放的人。 二、诗人奥维德的流放之旅 灾难找上了厄尔巴岛的奥维德。奥维德是一位才华横溢的诗人,他的诗歌曾经在罗马的社交圈子里广为流传。从厄尔巴岛望去,可以看到重兵把守下的皮亚诺萨岛,可怜的阿格里帕·波斯图穆斯就在岛上黯然神伤。小岛为天际抹上了一道蓝色污迹,警醒着人们奥古斯都复仇的怒火。奥维德并不需要太多提醒,因为他已经麻烦缠身了。 一艘来自本土的船抵达岸边,带来了一则可怕的消息,令他涕泗横流。最初,他还在供认和否认之间踌躇不决,最后全然崩溃,开始向近日陪伴在侧的朋友和盘托出。一直以来,他就不断挑起第一公民的怒火,这下可好,引火烧身了。他的偷情宝典指导妇女怎样背着丈夫偷人,还讽刺地将死去的盖乌斯奉为神明爱子。直到现在,这一宝典都还惹得弄潮儿们争相传阅,惹得享乐阶层开怀大笑:如此大逆不道,现在看来他是自食苦果了。然而,这还不算最糟的。奥维德究竟做了什么,到底又是什么“错误”让他如今面临万劫不复的深渊,他本人绝不会公开说明;但他会不断留下蛛丝马迹。在公共场合提及他所犯的错是危险的。他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事,“一场致命的暴行”。不管他到底亲眼看到了什么,总之它已经让“恺撒的满腔怒火”全喷在了他头上。在这重大的一年里,局势紧张不安,流言满天飞舞,只有一个插曲足以解释恺撒的勃然大怒。无论是偶然撞见,还是因为自己轻率粗心,总之,奥维德明显发现,自己已经被吸入罗马最致命的对峙局面的滑流之中:尤利安和克劳狄的世界统治权之争中。 奥维德从厄尔巴岛离岸登船,向主人挥手告别。这将是两个朋友有生之年所见的最后一面。同年12月,这位诗人“在严寒中瑟缩着”踏上了另一艘船,“前往亚得里亚海域”。这场短距离航行的终点是意大利海岸外的一座岛,但那并不会是奥维德的归宿。在发落他前,奥古斯都曾亲自面见了这位绝望懊悔的诗人,并为他选择了一个截然不同的目的地。对奥维德这种最温文儒雅、最时尚新潮的人而言,第一公民为他指定的关押地几乎不能更糟糕了。他将驶往地球的尽头。 (一)托米斯的恶劣环境 奥维德惊恐地发现,自己来到了托米斯(Tomis)。这座城市和他的风格毫不相符,是由先前的希腊殖民者开拓而成的,坐落在寒凉刺骨、狂风呼啸的黑海海岸上,地处罗马势力范围的边缘。奥维德抱怨托米斯只有漫无尽头的冬天。尽管这话夸张过了头,但此地夏季温和宜人的气候也没能缓解他的抑郁情绪。很难想象还有比它更不像罗马的城市了。水是咸味的,食物也糟糕透了。这里没有人说拉丁语,托米斯人所说的希腊语也让奥维德觉得跟胡言乱语无异。四周树木稀少,满目荒凉,刹那间,世界首都的乐趣在他的记忆中灼灼闪烁,有如幻影。“在这儿,”他悲戚地反省道,“反倒是我成了野蛮人。” 论时尚,奥维德的品位不输罗马任何一人,但此刻,他身边的行省居民居然连自己有多偏狭土气都意识不到,这令他震惊万分。低矮倾颓的托米斯堡垒内,没人能体会并分担他对都市时尚的痛苦思念。城墙外的世界更是野蛮。北面约70英里处就是多瑙河。在恺撒及其战略家的地图上,这代表着一道巨大的天然屏障,那宽阔的河面足以阻挡潜伏于对面的野蛮人的入侵;但实际情况出入很大。冬季,连三角洲外的海面都可能结冰,多瑙河河水自然也会牢牢凝固;这时候,河对岸原野上的蛮族就会骑着快马出现,他们胡须结满白霜,掠夺成性且绝不手软。缕缕青烟从阴沉的天际袅袅升起时,意味着村庄已经付之一炬。身中毒箭的尸体形状扭曲,而身背行李的幸存者则由绳索或铁链拴着,在野蛮人的驱赶下蹒跚前行。噩梦中,奥维德常常梦见自己在躲避飞箭或被困棺材,醒来时发现房顶插满了箭矢。每每望向托米斯城墙外围攻的蛮兵,他便感觉自己有如瓮中之鳖。罗马似乎不止遥望无垠,还软弱无能。“她是那样的美轮美奂,但绝大部分人几乎留意不到她的存在。”对奥维德这样热衷都市生活的人而言,这是一项惊人的发现。“他们不畏罗马人的武力。” (二)文明与野蛮的思考 但他的焦虑还有更深层的原因。在奥维德看来,托米斯人和城门口的野蛮人并无二致。男人身穿羊皮裤,浑身毛茸茸的,难以形容;女人则将水罐放在头上。数世纪来,罗马没有一个人是这样生活的。犹记得生活在繁华文明的大都市时,他还嘲笑第一公民对罗慕路斯时代的追忆,把第一代罗马人称作杀人犯、强奸犯和畜生。如今迁到世界尽头,他不禁感到自己仿佛也被流放到远古时代了。踟蹰在文明和野蛮的边界,奥维德深感自己生活在一个半人半兽甚至更糟糕的国度。他抱怨道,他们比“狼还野蛮”。搁浅在这罗马势力范围的边缘,他凝望远方,只见一片黑夜漫漫无垠。他能感受到这种黑暗的广大和强大,能感受到它对自己一切身份的不屑一顾。难怪,在注意到居民们所说的退化的希腊语时,他开始担忧自己可能说不好拉丁语了。野蛮主义也同样潜伏在罗马人体内。毕竟,罗马城的缔造者就吸吮过狼奶。在汩汩喷涌的喷泉兴起以前,在供时尚人士乘凉的门廊被建造出来以前,罗马的人们就“曾像野兽一样活着”。 或许只有远离都城风月场,来到文明的边缘后,才能真正了解罗马自远古以来的不朽发展进程,才能真正明白自己民族伟大的根源。自“流放到一片法治基础薄弱的边境地带”后,奥维德的时尚热情被第一公民带来的残酷真相狠狠嘲弄了一番。没有战争的胜利,便没有和平的艺术。归根结底,文明人与野蛮人的区别不在于完善的排水沟,也不在于光彩夺目的神庙,更不在于对诗词歌赋的喜好,而是钢铁:军队列好阵、举着护盾进击所需的钢铁纪律。尽管罗马人曾由狼哺育,但他们手起刀落的娴熟并非源自兽性。严苛残酷的训练已将他们锻造成战斗链中的一环。战士不能娶妻生子,战友是他们生命中的一切。军团不是一群动物,更像一台杀人机器。战士们敬奉玛尔斯为“前行者”(Gradivus)。是他赐予了他们勇气,让他们迎着激烈的号角声整齐划一地行进,不畏艰险,一往无前。和那连续沉重的步伐相对的,是敌人渺茫的胜利希望。即便最野蛮嗜血的蛮兵在向一支罗马军发起冲锋时,都极可能功亏一篑。多瑙河对面的野蛮部族习惯在“最出其不意的时刻有如飞鸟俯冲而来”。与他们不同的是,罗马军队在耐力方面饱经历练。罗马士兵所受的训练为任何情况下都要直击对手要害,然后拾起步伐再度前进,继而浑身是血地再次直面敌人。若非如此,他们杀戮嚣张不敬之辈的本领也就不可能这般强大了。“是纪律,严格的军纪真正保卫了罗马的势力。” 三、罗马的边疆扩张与征服精神 一切皆来源于纪律:面对艰难险阻不屈不挠;在机会渺茫的情况下,仍坚忍不拔地追求胜利;在反反复复的逆转和叛乱中锲而不舍、矢志不移。出乎奥维德意料的是,在他抵达托米斯时,巴尔干半岛已不再是想象中桀骜不驯、威胁重重的荒凉之地,而是几乎已完全服帖了。这一驯服过程是漫长而艰巨的。自渴望建功立业的屋大维宣布平定伊利里亚,以及十年后克拉苏击溃巴斯塔奈人以来,数十载光阴已穿梭流逝。最伟大的功勋莫过于提比略在退隐罗德岛前平定了现今的匈牙利,那里有野猪和更野蛮的部落出没。这些部落的成员被称作潘诺尼亚人(Pannonians),在与罗马的抗争中展现出了深入骨髓的反抗精神。公元6年,当地不时爆发的反叛林火形成了一场恐怖的大火灾。商贩被屠杀,分遣队被全歼,马其顿被入侵。连第一公民都在这场毁灭性的叛乱面前慌了阵脚。他歇斯底里地向元老院警告道,若不采取紧急措施,潘诺尼亚人十天后就将兵临罗马城下。好在罗马最厉害的将军已从罗德岛归来,可供第一公民再次号令差遣。耐心冷酷的提比略是领兵应对游击战的完美人选。他关心士卒的福祉,也同样留意遭受伏击的潜在危险。尽管都城屡屡厉声追索战果,但他充耳不闻。他所追求的是慢和稳。“在提比略看来,安全之道才是上策。”历经数周乃至数月的较量后,提比略最终大败潘诺尼亚人。公元8年,潘诺尼亚人终于缴械投降,在河岸边成群地对这位胜利大将军匍匐称臣。第二年,当奥维德还在因首次见到野蛮人而吓得发愣时,烈火和杀戮已经在向巴尔干地区最后一个群山中的反叛据点蔓延。年轻的日耳曼尼库斯第一次领兵作战,然而事实证明,他虽然富有魅力但作战能力非常有限。提比略接过任务后给了敌人致命一击。此地终于被完全平定了。从黑海到亚得里亚海,从马其顿到多瑙河,一大片疆土收归罗马统治之下。提比略得到了第一公民的诚挚感激和同胞们的热情赞赏。“胜利女神在罗马大将军的头上扑打着翅膀,将月桂花环戴在他的亮发上。” 但任务尚未结束。不止奥维德一人注意到:多瑙河对面的野蛮部族完全能够穿越磅礴的水流。哪怕最强大艰险的自然屏障都能被跨越。这对守护边疆的将士来说无疑意味着刺激和麻烦。罗马人最引以为豪的一点在于,他们并非为征服而征服。他们冲锋陷阵,不是因为贪婪或嗜血,而是为了捍卫城市荣誉和盟友利益。可以说,他们是在保家卫国的路上征服了世界。这也就是为什么,在罗马政治家看来,“或许把我们的全球统治霸权叫作护国政权更为恰当”。若非如此,天神又怎么可能让罗马成就千秋伟业呢?当然,这是一个设问句。整个世界如若置身罗马的监护之下,无疑会变得更加美好。奥古斯都主宰的光荣持久的和平岁月,用他自己的狂言傲语来说,取决于“四海皆朝服于罗马人民的统治”。当然,恰如那些望向多瑙河对岸的人所意识到的那样,事实上,要实现四海朝服,罗马仍有一段路要走。但罗马的上层阶级越发深信,那一天终将到来,征服者和被征服者都将受益。抱负和责任在催他们奋进,更不用说的是,他们也遵从不言自明的神谕,这一切都推动着罗马继续向外扩张。终极奖赏——“无边无际的帝国”就在前方。 透过宽阔汹涌堪比多瑙河的莱茵河的激流,最能洞见这其中的现实意义。奥古斯都曾在莱茵河西岸建造了玛尔斯神庙,以求战神恩典。在郑重声明意向时,他将尤利乌斯·恺撒的宝剑献给了这座圣龛。征服高卢的胜利曾压制了不少嚣张肆虐的野蛮势力,无疑是值得效仿的典范。在平定莱茵河西岸时,恺撒就意识到不能放任东岸野生野长。他两次在河上架设桥梁,两次向对岸的日耳曼人耀武扬威,以示惩戒。数十年过去了,驯服境外各部落的任务仍旧迫在眉睫。高卢地区治理不力,仍然没有发展为愿景中的富贵乡,莱茵河对岸还不时有野人闯入侵扰。最窘迫的案例发生在公元前17年,盖乌斯后来的守护人马尔库斯·洛利乌斯偶然撞见一支日耳曼蛮兵,损失了鹰旗。有人认为,这只是一场转瞬即逝的溃败,很快就由洛利乌斯抹平了;也有人将它描述为对罗马威望的严重打击,程度堪比克拉苏当年的大败亏输。无论实情如何,总之,它令一向谨小慎微又果断决绝的第一公民决定,要采取更积极的策略来应对日耳曼问题。在沿阿尔卑斯山北行时,他亲自颁布了一系列重大措施。为完善征税制度,强行对高卢开展人口普查;在新殖民地卢迪南(Lugdunum,即后来的里昂)设造币厂,派千名精兵组成的准军事分队严加防守。不计其数的金币银币被大批铸造,继而被装进马车,沿日益扩张的公路网向北运输,给罗马在西部的势力注入了一针大力强心剂。暴力止息高卢民愤;莱茵河沿岸连设六大军团堡垒;经奥古斯都许可,军队跨河征战日耳曼。罗马史上最伟大且最可怕的一场胜利就在前方召唤:世界边缘的文明唾手可得。 “闯入一片被阴云笼罩的禁区是需要勇气的。”在最后一场征战中,德鲁苏斯来到了罗马第二道巨大的天然屏障边,即莱茵河以东数百英里的易北河河岸。在这里,幽灵化作一个身形巨大的女人出现在他面前,阻止他渡河。北面是鬼魂和邪妖的出没地,这一点不足为奇。日耳曼的大片土地上都覆盖着阴森森的树林。大公牛一般的生物在其间游荡,此外还有一些既没脚踝也没膝盖、名为“麋鹿”的神秘生物。这里的海潮每天涨落两次,抽打着根部松弛的橡树,并将整片平原包裹在滚滚巨浪之中,冰凉的海水中不时闪现“谜一般的半人半兽生物的轮廓”。奥维德曾讥讽托米斯人为狼人,对他们侧目而视。可在日耳曼这块龙荒蛮甸上,野兽与人的界限甚至更加模糊。一些罗马学者曾仔细研究日耳曼传统,据他们所言,日耳曼的首领在做决定时如……
一、宫廷中的阴谋与权力制衡
在罗马帝国那波谲云诡的政治舞台上,阴谋如同隐藏于黑暗中的毒蛇,随时准备给予对手致命一击。那时候,奥古斯都这位掌握着至高无上权力的第一公民,面对谋反者有着自己独特的处理方式。
当奥古斯都将那位谋反者拉到一边痛斥苛责时,他就像一位严厉的父亲训斥犯错的孩子一样,声音中充满了愤怒与威严 😡。然而,他又和蔼慈祥地许其以执政官之位,这种看似矛盾的行为背后,其实是一种傲慢的表现。他是在向众人展示自己的宽宏大量,仿佛在说:“看啊,我多么大度,即使你们犯了错,只要肯低头认错,我还是会给机会的。”但事实上,这不过是他将一腔轻蔑之情展露无遗的方式罢了。对于像奥古斯都这样的统治者来说,给一个贵族一点小恩小惠简直不值一提。毕竟,在他眼中,一个贵族还构不成什么切实威胁,哪怕此人体内流淌着“伟大的庞培”的血液也不例外 💧。
元老们虽然不得不接受奥古斯都家族的至高地位,却绝不会允许自己阶级中的一员成为第一公民。这就像是在一个庞大的棋局中,每个棋子都在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挣扎。他们深知,一旦有贵族成为第一公民,那么原有的权力平衡将会被打破,他们的利益也将受到极大的损害 🎲。
可是,如果问题出在奥古斯都家族内部呢?这才是最令奥古斯都头疼的事情。财政危机已经让他心力交瘁,不时席卷罗马的灾难又让他分身乏术。再加上年事已高,他的神经变得异常敏感,动不动就暴跳如雷,对家人的情绪根本没有耐心 😤。当证据条条列出,暗指阿格里帕·波斯图穆斯就是背后的煽动者时,奥古斯都做出了令人意想不到的决定。他赦免了参与谋乱的另一名贵族子弟,却严厉打压自己的亲外孙。这一行为看似不近人情,但却体现了他在权力面前的冷酷无情。他正式废除了阿格里帕的继承权,并将其逐出罗马,流放至科西嘉岛附近一座名为皮亚诺萨岛(Planasia)的偏远小岛上,派重兵严加看防。阿格里帕的财产也被充作军队资产。一夜之间,他就不再被人称为奥古斯都家庭成员,而是成了无名之辈。除了将他与他母亲尤利娅并称为两处溃疡、两颗脓包以外,奥古斯都再没有提起过这个小外孙。这种对待亲人的方式,不禁让人感叹权力的可怕,它可以让亲情变得如此淡薄,甚至荡然无存 😢。
很快,第三颗脓包也要爆裂了。公元8年,也就是尤利娅遭流放十年后,又一桩离奇且相似的丑闻爆发出来。她的同名女儿原本就因泼辣放浪的生活作风和对侏儒的喜好而臭名远扬,如今被发现犯有通奸大罪。这是奥古斯都家族第三个被流放到荒无人烟的小岛的成员。和大尤利娅一样,除众人的讥讽和有关性丑闻的闲言碎语外,小尤利娅也面临更严重的指控。一些漏洞百出、自相矛盾的流言暗指她意图策划政变。据说,她曾图谋将大尤利娅和阿格里帕·波斯图穆斯从流放地解救出去。一大批军队都已调遣好,准备迎接他们。而且奥古斯都本有可能在元老院被人谋杀。至于个中细节到底有多准确,甚至说是怎么拼凑衔接而成的,却无人能解释清楚。无论如何,当工匠鱼贯进入小尤利娅家准备拆解那宫殿一般的建筑、守卫们等着将她肚中的孩子杀掉时,通奸的指控透露了多少内容,无疑就掩盖了多少真相。例如,很显然的是,尤利娅的丈夫按理说为受害方,结果却被处以死刑。另一个以长期挑衅第一公民闻名的男人也遭受了类似的毁灭性打击;这似乎不完全是巧合。在公元8年这重大的一年里,尤利娅并不是唯一被流放的人。
二、诗人奥维德的流放之旅
灾难找上了厄尔巴岛的奥维德。奥维德是一位才华横溢的诗人,他的诗歌曾经在罗马的社交圈子里广为流传。从厄尔巴岛望去,可以看到重兵把守下的皮亚诺萨岛,可怜的阿格里帕·波斯图穆斯就在岛上黯然神伤。小岛为天际抹上了一道蓝色污迹,警醒着人们奥古斯都复仇的怒火。奥维德并不需要太多提醒,因为他已经麻烦缠身了。
一艘来自本土的船抵达岸边,带来了一则可怕的消息,令他涕泗横流。最初,他还在供认和否认之间踌躇不决,最后全然崩溃,开始向近日陪伴在侧的朋友和盘托出。一直以来,他就不断挑起第一公民的怒火,这下可好,引火烧身了。他的偷情宝典指导妇女怎样背着丈夫偷人,还讽刺地将死去的盖乌斯奉为神明爱子。直到现在,这一宝典都还惹得弄潮儿们争相传阅,惹得享乐阶层开怀大笑:如此大逆不道,现在看来他是自食苦果了。然而,这还不算最糟的。奥维德究竟做了什么,到底又是什么“错误”让他如今面临万劫不复的深渊,他本人绝不会公开说明;但他会不断留下蛛丝马迹。在公共场合提及他所犯的错是危险的。他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事,“一场致命的暴行”。不管他到底亲眼看到了什么,总之它已经让“恺撒的满腔怒火”全喷在了他头上。在这重大的一年里,局势紧张不安,流言满天飞舞,只有一个插曲足以解释恺撒的勃然大怒。无论是偶然撞见,还是因为自己轻率粗心,总之,奥维德明显发现,自己已经被吸入罗马最致命的对峙局面的滑流之中:尤利安和克劳狄的世界统治权之争中。
奥维德从厄尔巴岛离岸登船,向主人挥手告别。这将是两个朋友有生之年所见的最后一面。同年12月,这位诗人“在严寒中瑟缩着”踏上了另一艘船,“前往亚得里亚海域”。这场短距离航行的终点是意大利海岸外的一座岛,但那并不会是奥维德的归宿。在发落他前,奥古斯都曾亲自面见了这位绝望懊悔的诗人,并为他选择了一个截然不同的目的地。对奥维德这种最温文儒雅、最时尚新潮的人而言,第一公民为他指定的关押地几乎不能更糟糕了。他将驶往地球的尽头。
(一)托米斯的恶劣环境
奥维德惊恐地发现,自己来到了托米斯(Tomis)。这座城市和他的风格毫不相符,是由先前的希腊殖民者开拓而成的,坐落在寒凉刺骨、狂风呼啸的黑海海岸上,地处罗马势力范围的边缘。奥维德抱怨托米斯只有漫无尽头的冬天。尽管这话夸张过了头,但此地夏季温和宜人的气候也没能缓解他的抑郁情绪。很难想象还有比它更不像罗马的城市了。水是咸味的,食物也糟糕透了。这里没有人说拉丁语,托米斯人所说的希腊语也让奥维德觉得跟胡言乱语无异。四周树木稀少,满目荒凉,刹那间,世界首都的乐趣在他的记忆中灼灼闪烁,有如幻影。“在这儿,”他悲戚地反省道,“反倒是我成了野蛮人。”
论时尚,奥维德的品位不输罗马任何一人,但此刻,他身边的行省居民居然连自己有多偏狭土气都意识不到,这令他震惊万分。低矮倾颓的托米斯堡垒内,没人能体会并分担他对都市时尚的痛苦思念。城墙外的世界更是野蛮。北面约70英里处就是多瑙河。在恺撒及其战略家的地图上,这代表着一道巨大的天然屏障,那宽阔的河面足以阻挡潜伏于对面的野蛮人的入侵;但实际情况出入很大。冬季,连三角洲外的海面都可能结冰,多瑙河河水自然也会牢牢凝固;这时候,河对岸原野上的蛮族就会骑着快马出现,他们胡须结满白霜,掠夺成性且绝不手软。缕缕青烟从阴沉的天际袅袅升起时,意味着村庄已经付之一炬。身中毒箭的尸体形状扭曲,而身背行李的幸存者则由绳索或铁链拴着,在野蛮人的驱赶下蹒跚前行。噩梦中,奥维德常常梦见自己在躲避飞箭或被困棺材,醒来时发现房顶插满了箭矢。每每望向托米斯城墙外围攻的蛮兵,他便感觉自己有如瓮中之鳖。罗马似乎不止遥望无垠,还软弱无能。“她是那样的美轮美奂,但绝大部分人几乎留意不到她的存在。”对奥维德这样热衷都市生活的人而言,这是一项惊人的发现。“他们不畏罗马人的武力。”
(二)文明与野蛮的思考
但他的焦虑还有更深层的原因。在奥维德看来,托米斯人和城门口的野蛮人并无二致。男人身穿羊皮裤,浑身毛茸茸的,难以形容;女人则将水罐放在头上。数世纪来,罗马没有一个人是这样生活的。犹记得生活在繁华文明的大都市时,他还嘲笑第一公民对罗慕路斯时代的追忆,把第一代罗马人称作杀人犯、强奸犯和畜生。如今迁到世界尽头,他不禁感到自己仿佛也被流放到远古时代了。踟蹰在文明和野蛮的边界,奥维德深感自己生活在一个半人半兽甚至更糟糕的国度。他抱怨道,他们比“狼还野蛮”。搁浅在这罗马势力范围的边缘,他凝望远方,只见一片黑夜漫漫无垠。他能感受到这种黑暗的广大和强大,能感受到它对自己一切身份的不屑一顾。难怪,在注意到居民们所说的退化的希腊语时,他开始担忧自己可能说不好拉丁语了。野蛮主义也同样潜伏在罗马人体内。毕竟,罗马城的缔造者就吸吮过狼奶。在汩汩喷涌的喷泉兴起以前,在供时尚人士乘凉的门廊被建造出来以前,罗马的人们就“曾像野兽一样活着”。
或许只有远离都城风月场,来到文明的边缘后,才能真正了解罗马自远古以来的不朽发展进程,才能真正明白自己民族伟大的根源。自“流放到一片法治基础薄弱的边境地带”后,奥维德的时尚热情被第一公民带来的残酷真相狠狠嘲弄了一番。没有战争的胜利,便没有和平的艺术。归根结底,文明人与野蛮人的区别不在于完善的排水沟,也不在于光彩夺目的神庙,更不在于对诗词歌赋的喜好,而是钢铁:军队列好阵、举着护盾进击所需的钢铁纪律。尽管罗马人曾由狼哺育,但他们手起刀落的娴熟并非源自兽性。严苛残酷的训练已将他们锻造成战斗链中的一环。战士不能娶妻生子,战友是他们生命中的一切。军团不是一群动物,更像一台杀人机器。战士们敬奉玛尔斯为“前行者”(Gradivus)。是他赐予了他们勇气,让他们迎着激烈的号角声整齐划一地行进,不畏艰险,一往无前。和那连续沉重的步伐相对的,是敌人渺茫的胜利希望。即便最野蛮嗜血的蛮兵在向一支罗马军发起冲锋时,都极可能功亏一篑。多瑙河对面的野蛮部族习惯在“最出其不意的时刻有如飞鸟俯冲而来”。与他们不同的是,罗马军队在耐力方面饱经历练。罗马士兵所受的训练为任何情况下都要直击对手要害,然后拾起步伐再度前进,继而浑身是血地再次直面敌人。若非如此,他们杀戮嚣张不敬之辈的本领也就不可能这般强大了。“是纪律,严格的军纪真正保卫了罗马的势力。”
三、罗马的边疆扩张与征服精神
一切皆来源于纪律:面对艰难险阻不屈不挠;在机会渺茫的情况下,仍坚忍不拔地追求胜利;在反反复复的逆转和叛乱中锲而不舍、矢志不移。出乎奥维德意料的是,在他抵达托米斯时,巴尔干半岛已不再是想象中桀骜不驯、威胁重重的荒凉之地,而是几乎已完全服帖了。这一驯服过程是漫长而艰巨的。自渴望建功立业的屋大维宣布平定伊利里亚,以及十年后克拉苏击溃巴斯塔奈人以来,数十载光阴已穿梭流逝。最伟大的功勋莫过于提比略在退隐罗德岛前平定了现今的匈牙利,那里有野猪和更野蛮的部落出没。这些部落的成员被称作潘诺尼亚人(Pannonians),在与罗马的抗争中展现出了深入骨髓的反抗精神。公元6年,当地不时爆发的反叛林火形成了一场恐怖的大火灾。商贩被屠杀,分遣队被全歼,马其顿被入侵。连第一公民都在这场毁灭性的叛乱面前慌了阵脚。他歇斯底里地向元老院警告道,若不采取紧急措施,潘诺尼亚人十天后就将兵临罗马城下。好在罗马最厉害的将军已从罗德岛归来,可供第一公民再次号令差遣。耐心冷酷的提比略是领兵应对游击战的完美人选。他关心士卒的福祉,也同样留意遭受伏击的潜在危险。尽管都城屡屡厉声追索战果,但他充耳不闻。他所追求的是慢和稳。“在提比略看来,安全之道才是上策。”历经数周乃至数月的较量后,提比略最终大败潘诺尼亚人。公元8年,潘诺尼亚人终于缴械投降,在河岸边成群地对这位胜利大将军匍匐称臣。第二年,当奥维德还在因首次见到野蛮人而吓得发愣时,烈火和杀戮已经在向巴尔干地区最后一个群山中的反叛据点蔓延。年轻的日耳曼尼库斯第一次领兵作战,然而事实证明,他虽然富有魅力但作战能力非常有限。提比略接过任务后给了敌人致命一击。此地终于被完全平定了。从黑海到亚得里亚海,从马其顿到多瑙河,一大片疆土收归罗马统治之下。提比略得到了第一公民的诚挚感激和同胞们的热情赞赏。“胜利女神在罗马大将军的头上扑打着翅膀,将月桂花环戴在他的亮发上。”
但任务尚未结束。不止奥维德一人注意到:多瑙河对面的野蛮部族完全能够穿越磅礴的水流。哪怕最强大艰险的自然屏障都能被跨越。这对守护边疆的将士来说无疑意味着刺激和麻烦。罗马人最引以为豪的一点在于,他们并非为征服而征服。他们冲锋陷阵,不是因为贪婪或嗜血,而是为了捍卫城市荣誉和盟友利益。可以说,他们是在保家卫国的路上征服了世界。这也就是为什么,在罗马政治家看来,“或许把我们的全球统治霸权叫作护国政权更为恰当”。若非如此,天神又怎么可能让罗马成就千秋伟业呢?当然,这是一个设问句。整个世界如若置身罗马的监护之下,无疑会变得更加美好。奥古斯都主宰的光荣持久的和平岁月,用他自己的狂言傲语来说,取决于“四海皆朝服于罗马人民的统治”。当然,恰如那些望向多瑙河对岸的人所意识到的那样,事实上,要实现四海朝服,罗马仍有一段路要走。但罗马的上层阶级越发深信,那一天终将到来,征服者和被征服者都将受益。抱负和责任在催他们奋进,更不用说的是,他们也遵从不言自明的神谕,这一切都推动着罗马继续向外扩张。终极奖赏——“无边无际的帝国”就在前方。
透过宽阔汹涌堪比多瑙河的莱茵河的激流,最能洞见这其中的现实意义。奥古斯都曾在莱茵河西岸建造了玛尔斯神庙,以求战神恩典。在郑重声明意向时,他将尤利乌斯·恺撒的宝剑献给了这座圣龛。征服高卢的胜利曾压制了不少嚣张肆虐的野蛮势力,无疑是值得效仿的典范。在平定莱茵河西岸时,恺撒就意识到不能放任东岸野生野长。他两次在河上架设桥梁,两次向对岸的日耳曼人耀武扬威,以示惩戒。数十年过去了,驯服境外各部落的任务仍旧迫在眉睫。高卢地区治理不力,仍然没有发展为愿景中的富贵乡,莱茵河对岸还不时有野人闯入侵扰。最窘迫的案例发生在公元前17年,盖乌斯后来的守护人马尔库斯·洛利乌斯偶然撞见一支日耳曼蛮兵,损失了鹰旗。有人认为,这只是一场转瞬即逝的溃败,很快就由洛利乌斯抹平了;也有人将它描述为对罗马威望的严重打击,程度堪比克拉苏当年的大败亏输。无论实情如何,总之,它令一向谨小慎微又果断决绝的第一公民决定,要采取更积极的策略来应对日耳曼问题。在沿阿尔卑斯山北行时,他亲自颁布了一系列重大措施。为完善征税制度,强行对高卢开展人口普查;在新殖民地卢迪南(Lugdunum,即后来的里昂)设造币厂,派千名精兵组成的准军事分队严加防守。不计其数的金币银币被大批铸造,继而被装进马车,沿日益扩张的公路网向北运输,给罗马在西部的势力注入了一针大力强心剂。暴力止息高卢民愤;莱茵河沿岸连设六大军团堡垒;经奥古斯都许可,军队跨河征战日耳曼。罗马史上最伟大且最可怕的一场胜利就在前方召唤:世界边缘的文明唾手可得。
“闯入一片被阴云笼罩的禁区是需要勇气的。”在最后一场征战中,德鲁苏斯来到了罗马第二道巨大的天然屏障边,即莱茵河以东数百英里的易北河河岸。在这里,幽灵化作一个身形巨大的女人出现在他面前,阻止他渡河。北面是鬼魂和邪妖的出没地,这一点不足为奇。日耳曼的大片土地上都覆盖着阴森森的树林。大公牛一般的生物在其间游荡,此外还有一些既没脚踝也没膝盖、名为“麋鹿”的神秘生物。这里的海潮每天涨落两次,抽打着根部松弛的橡树,并将整片平原包裹在滚滚巨浪之中,冰凉的海水中不时闪现“谜一般的半人半兽生物的轮廓”。奥维德曾讥讽托米斯人为狼人,对他们侧目而视。可在日耳曼这块龙荒蛮甸上,野兽与人的界限甚至更加模糊。一些罗马学者曾仔细研究日耳曼传统,据他们所言,日耳曼的首领在做决定时如……